导师说65 | MIT毕业顶级建筑导师登场:有意识地培养设计思维的连贯性

导师报道 / 建筑设计 / 2023-03-29 14: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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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 ONEZI
D = Bo Du

本次很高兴能够邀请到Bo Du老师接受我们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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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STION 1


O:您可以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吗?


D:大家好,我是LAC STUDIO的建筑导师Bo Du,本科就读于哈尔滨工业大学建筑系。最初我不是建筑系的学生,大一一次蹭课《建筑概论》的经历让我决定要转专业并最终“误入歧途”科毕业以后我前往MIT建筑系进行深造,试图整理、重塑自己对建筑的理解,其间有幸师从许多优秀的建筑师,包括我的毕业设计导师,西班牙著名建筑师Antón García-Abril。求学期间我曾休学工作,短暂地追随过建筑师刘家琨和建筑师张轲,并从两位老师及其团队那里受到非常好的影响研究生暑假跨国工作营的经历让我有机会两度近距离接触到王澍老师,并开始把视野由城市转向乡村。毕业以后我首先任职于MIT前任院长Santos教授的个人工作室,之后曾为否则建筑(OfficeOffCourse)在波士顿及杭州的工作室短暂效力。目前我暂驻杭州,与合伙人一起经营着一间设计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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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 Du



QUESTION 2


O:您对设计有什么独特的认知吗?结合您工作与留学的个人经历,设计理念产生了什么变化?


D:我其实对设计没有什么特别的见解,有很多东西我都想要尝试但说到 “设计理念的变化”,我想起两个观点,这两个观点都跟我在MIT的学术导师Sheila Kennedy有关。


第一个观点出自我刚到MIT时跟她的一次谈话,她说(大意):“你来到这里,不要只关注’learn’什么,还要有意识地去’unlearn’,忘记你以前熟悉的工作方法和学过的知识。”有些学校的program其实是很短的,我见过许多学生,人到了国外,做的却还是以前那一套。这样做确实比较舒适,但在学校的时间很快就晃过了,有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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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T七号楼大厅(建筑系就在其顶楼围绕其穹顶布置)


第二个观点也是Sheila抛给我的,是关于”to testify and research”。简单地说就是,在MIT,未经验证的想法不可以拿到桌面上进行讨论。你不能像本科那样,随便画画草图就拿去跟队友/老师碰,让他人帮忙判断这样做行或不行。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想法,也要实实在在地做出来,持续地工作(work constantly)落实到形式上,去验证 (testify) 想法的可行性,然后在下次碰面的时候很有条理地讲出一二三来。如果自己的想法已自我证明不可行,就要重复找 (re-search) ,这样一直迭代,最终就会形成研究 (research),设计的厚度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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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从建筑系望向MIT大穹顶 / 从MIT小教堂望向Kresge报告厅(两座建筑均由建筑大师Eero Saarinen设计)



QUESTION 3


O:MIT通过作品集想要考察的本质是学生的什么能力?什么样的作品集会更受MIT的审核官欢迎?


D:我经常跟我带的学生讲,要申请顶尖建筑院校的话,作品集光是“好”是不够的,还得多少带点“神经病”的气质。就这点而言,导师引导学生发现自己就特别重要。学生也得多思考关于自己的东西,有时候看他人作品集看太多不见得是好事。


以我个人为例,我的本科作品集里一张平面图都没有放,把篇幅全部留给了我想表达的其它维度,但除了Yale以外,当时申请的其它七个学校全都录了。同届入读MIT MArch的另一位朋友,本科毕业于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他的作品集里甚至都没放一个“建筑”,全是小尺度的家具、装置,但他每个都实打实自己动手建起来了,再拍成照片。


在我就读MIT期间,有一个学长,他有一次studio评图一张图都没有画,从前期分析到最终表达全部以手工模型呈现,模型摆到评图现场放不下。我时常在想,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具有区分度和专业性表达方式,但学生们敢做吗?现在设计资讯太过扁平了,大家都被磨去了棱角,有点像医美出来的,长得都一样。这时候如果突然冒出个“怪物”,哪怕“丑乖丑乖”的,就会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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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 Du老师研究生时期作品



QUESTION 4


O:结合您的个人经历,您会如何培养学生设计的思维?


D:论及“怎样培养学生的设计思维”,我认为很重要的一点在于有意识地训练思维的连贯性。很多学生的思维是长期跳跃的、头脑风暴式的。沿着A方向没走通,立马跳到B方向。在这个过程中,学生所受到的伤害是很大的——因为B方向可能一开始没显现出问题,做着做着就又浑身是病了,到那时候,很多同学就又想逃避,要么继续转移设计议题,要么不停做加法。最后的结果四不像,自己不满意,也说不清楚怎么来的。


在MIT Core Studio III的训练中,学生是不可以随便转变概念的。假设班里有30个人,学期之初大家会先分组讨论出7-8个概念,然后根据自己的兴趣对上述概念进行认领。在学期的余下部分,同学只能在自己所选定的概念下做设计。这个过程有时候是非常痛苦的,因为每个概念所隐含的难度本身就不一样,而且你还得跟选了相同概念的同学不断比拼,没有了在概念上“抖机灵”的机会,非得做出点能看的东西才行。经过类似的训练,同学的设计思维会慢慢从表层的“横向思维”转到自我迭代的“纵向思维”。很多建筑师所谓的“能把平面推下去”,说的就是类似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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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到MIT以后的第一次基地考察(拍摄于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亚)


一个好的设计一定是简单的,这不是说形式上的简单,而是概念逻辑的一以贯之。它是一个“既要又要”的过程——如果某个设计动作能同时解决几个层面的问题,那它多半差不到哪去。在这个过程中,导师时常是在帮同学做减法,抽丝剥茧地找出设计的主轴,帮他们明确自己真正想要的。我时常采用一种类似“质问”的方法,学生每介绍一句方案我就会忍不住打断,问一句“为什么”。一开始很多学生会感觉颇受冒犯,进而被问到崩溃,但最终我们能通过上述对话为设计成功瘦身,并得出一些非常接近建筑本体的结论


▲ 雨中的MIT操场



QUESTION 5


O:在MIT学习的这段时间,您印象最深刻的一门课是?


D:在MIT期间,令我印象深刻的课程其实有很多,一定要讲一个的话,估计绕不开John Ochsendorf的结构课John是一位杰出的教育者、结构师、工程史学家,MIT建筑系建筑技术方向的顶梁柱。在2017年以前,他一直主导着MArch项目的结构课程。我与John的相识其实并不愉快,在Core III的一次评图中,John指着我结构不合理的方案,说:“你知道吗,我最近正准备带我太太去度假,如果我们去了你设计的葡萄酒厂,她却被坍塌的楼板压死了,你会对我说什么?”John幽默的调侃令当时的我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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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ohn Ochsendorf的结构课 

出处:https://www.pbslearningmedia.org/ resource/e07f8147-bd0c-454f-88b1-351106200035/john-ochsendorf-structural-engineer/


去到MIT的第二学期,我修了John的Building Technology I。在那门课上,学生被引导以图解静力学的方式来重新理解建筑结构,这和我以前接触过的以套公式和解方程为主的抽象方法截然不同。整个学期学生需要完成三个大作业。


第一个作业是设计一根“柱子”,高度36 in,外廓截面尺寸亦有限制,材料被限定为巴沙木,这是一种轻且质软的模型木材。作业收缴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你的柱子会被放上抗压强度试验机,并渐次加压直至破坏。最终的抗压强度与柱子质量的比值将决定学生该作业的分数。第二个任务则是设计一跟简支梁,跨度36 in,材料同样为巴沙木,荷载会被加在跨中位置,直至结构破坏。与第一个作业“轻质高强”的考点不同,梁的强度必须超过John规定的数值,并且在超过以后迅速发生脆断。未达到额定强度的作业会被判不及格。达标且越早发生脆断的,分数越高。作业二考的是精确计算。作业三则比较综合,要求学生运用所学的力学知识设计一个大屋顶。这就有点像Studio了,但最终图纸上须附上全套的手算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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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ohn Ochsendorf的结构课

出处:Introduction to Structural Design- taught by John Ochsendorf. Overview


John Ochsendorf的结构课深入浅出,作业设置环环相扣,令人愉悦。整个学期我都很在状态,John也对我的大小设计成果盛赞有加。他还因此送了我一本书,书名叫Designing MIT,讲的是MIT校园规划及建设的历程。这本书现在还躺在我的书架上,每当看见它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在MIT求学的难忘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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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熬夜画图到一半,天亮了



QUESTION 6


O:可以介绍一下您在研究生阶段比较满意的作品吗?


D:这其实是一个挺难回答的问题,因为我发现,要完成一个好的作品时常需要对自己的舒适区堡垒发起堂吉诃德式的冲锋因此,一些尚有潜力的作品有时会显得完成度不高,而做得顺风顺水的设计却经常是陈词滥调,学生时代尤其如此。从这个角度讲,我一个满意的作品也没有。


如果一定要挑一个加以介绍的话,我想简单分享一下我在MIT参与的第二个Option Studio的作业。这个studio由建筑师Florian Idenburg主持,他和他太太Jing Liu都曾在SANAA任职,现在在纽约经营着一家名为SO-IL的知名事务所。课程探讨的是一种反功能主义的设计策略:要求学生以结构原型为出发点,发展出一个富有秩序且能适应流变用途的建筑体,并与环境发生关系。功能是“大地艺术博物馆”,基地位于内华达州的沙漠,就在 Tesla超级工厂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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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喜欢乌拉圭建筑师Eladio Dieste受他的双向悬挑加油站顶棚启发,我决定探索一个能够无限生长但又不会自我重复的结构体系。基本原型是一根柱子顶着一根梁——它固然是一个处于不稳定平衡零界点的物件——但当我把两个原型放在一起,并且把一根梁的梁端搭在另一根梁的中点上,其中一个原型就静定了。整个体系可以以上述方式“张牙舞爪”地延申出去,高低冥迷,并且在末端永远对环境呈一个开放的姿态。由于这个语汇对当时的我而言是非常陌生的,我最终并没能把平面问题解决得很好,这是一个遗憾。而且我最近读书时才发现,类似的形式Smiljan Radic已经玩过了,虽然逻辑不完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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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 Du研究生的作品



QUESTION 7


O:平时都有什么兴趣爱好?


D:我爱好还是挺多的,都很拉垮:建筑旅行是标配;在家健身是常态;每天不管再忙也会抱着吉他撸两曲;喜欢耍双节棍,也尝试过泰拳这种高对抗性的运动,一直有个武侠梦;偶尔会在网上跟人下下围棋,或者自己一个人摆摆谱总的来说,我好像不是很喜欢大自然,并且我挺认同Louis Kahn的一句话:事实上,艺术就是个例子,它告诉我们,有些东西大自然无法造出,但人类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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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从MIT一侧隔着查尔斯河望向Boston



图文来源:Bo 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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