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C的书屋｜《向拉斯维加斯学习》：从一只鸭子理解象征主义

LAC书屋 / 建筑设计 / 2023-02-16 16:4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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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为，对贯穿拉斯维加斯的66号大道的商业景观进行档案式记录和分析的重要性，就像是早期的建筑师们研究中世纪的欧洲、古罗马和古希腊一样。这种研究可以使我们理解当下美国和欧洲出现的一种新的城市类型，认识到其中建筑作为象征物的角色和意义，这将有助于接纳大众的价值观念，从而更好地成为服务社会的建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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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图片罗伯特·文丘里（上）、丹尼斯·斯科特·布朗（下）在拉斯维加斯（1996）


罗伯特·文丘里 （Robert·Charles·Venturi，1925- 2018），著名建筑师、理论家。生于美国费城，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建筑学院，1950年获硕士学位，1954－1956年在罗马的美国艺术学院学习，曾在斯托诺洛夫、沙里宁、路易斯康等人的事务所任职。


文丘里是20世纪的主要建筑大师之一，著有《建筑的复杂性和矛盾性》（1966）、《向拉斯维加斯学习》（1972）。他和建筑师丹尼斯·斯科特·布朗（Danise·Scott·Brown，1931-）共同开设建筑事务所并在多所建筑学院任教，他们对建筑、规划、理论著作和教学促进了建筑学的发展和变革。文丘里获得了1991年的普里兹克奖，他的代表作有母亲住宅（1961）、基尔特公寓（1961）、俄州奥伯林美术馆（1973）、哈佛大学纪念堂（1995）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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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丘里事务所设计的母亲住宅（1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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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丘里事务所设计的基尔特公寓（1961）


本书出版的时期不仅是大西洋两岸学生运动的高峰期，也是美国民权运动的高潮期。正是在这个背景下，文丘里和丹尼斯以及好友斯蒂文·艾泽努尔（Steven Izenour）在耶鲁大学建筑学院成立了他们的“向拉斯维加斯学习”工作室。这个工作室的研究后被拓展并出版为同名书籍，该书在建筑评论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被建筑史学家、评论家文森特·斯库利（Vincent Scully）称为“继柯布西耶《走向新建筑》后，建筑学最重要的著作”。也因为这部巨著的里程碑意义，文丘里成为了“后现代主义之父”。


图片“向拉斯维加斯学习”工作室的学生在汽车上安装摄像头以拍摄公路两侧的广告牌景观


本书分两篇，上篇主要展示了工作室在拉斯维加斯的研究成果；下篇则针对上篇的研究结果，尝试提炼出新的建筑图式来理解商业带建筑，并进一步概括出建筑形式的象征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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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维加斯商业带

/ 城市作为信息交流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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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丘里认为，“向既有的景观学习”是一种能够赋予建筑师革命性力量的方法。他认为，拉斯维加斯的商业带（the Las Vegas Strip）是很好的现实案例——它以一种完全商业的价值观和方法论向建筑学发出了挑衅。


穿越商业带的66号大道像是一个巨型商业景观的结构体。如果类比凡尔赛式的城镇，这里的大型停车场就像是城镇的花坛，这里的路面标示线比凡尔赛式的地面铺装和绿化带更具有方向性，而路灯排列成的点阵取代了城镇中的方尖碑、雕像和瓮形花盆。在拉斯维加斯，标志物取代建筑物，主导了城市空间。这是一种商业化和信息化的空间语汇：标识要大而建筑要小，或者建筑物本身不再强调空间而强调其符号性质。

图片拉斯维加斯商业带地图


图片拉斯维加斯商业带两侧的标志性广告牌


图片拉斯维加斯商业带中各色酒店、赌场的广告牌


商业带中所有物质的发展和更迭比传统的城镇快得多——不像是建筑物的生命周期而像是汽车等工业产品的生命周期。而原因也不是自然损耗，而是快速变化的商业环境、不断加剧的空间竞争以及层出不穷的新的标识工具。在二战结束后，也就是拉斯维加斯成长最为迅速的时期，不断有新的酒店和广告牌出现，越来越多装饰着的霓虹灯牌的停车楼取代了地面停车场。

一处赌场的广告牌的分析图示


酒店和赌场是拉斯维加斯最显著和宏伟的建筑物，正如皇宫和教堂之于传统城镇。它们的景观和建筑形式堆砌着折中主义。建筑物面向公路的立面通常布满了标志物。雷鸟饭店（the Thunderbird）有着世界上最长的标志物，而沙丘酒店（Dunes Hotel）则有最高的标志物。弗雷蒙特街上的先锋俱乐部（the Pioneer Club）的牛仔造型标志物高达18米，它每隔30秒会说一次“您好，朋友！”。当太阳落下，这些标注物会闪烁着照亮整条公路，塑造出绚丽的霓虹灯光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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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俱乐部的牛仔造型标志物，每隔30秒会说一次“您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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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岛鸭仔”和广告牌棚屋

/ 从丑陋平凡的建筑物中理解象征主义


“不同的社会阶层很难在建筑学价值观上达成共识，但他们能够在城市的设计、建设和更新中形成暂时的同盟。接纳通俗文化不会使建筑师脱离其所在的高级文化，但这也许会影响或改造高级文化并使其符合现实中的需求和观念。但由于高级文化及其拥护者在城市更新的权力机构圈层中占据主导地位，属于大众的建筑学通常没有能力对抗城市更新，除非它成为一种决策者接受的文化。”

——本书第二篇《丑陋平凡论》


文丘里在书中的第二章重点讨论了建筑的象征性，从拉斯维加斯的商业标识性建筑和现代主义建筑的一系列具体案例的类比和分析中展开论述。


文丘里认为，拉斯维加斯商业带和古罗马城市广场一样，本质上没有高下之分，都是符号的景观——我们可以将凯旋门看作广告牌的原型，它立面上的各种装饰物，包括壁柱、山形墙和装饰线角都具有强烈的象征性，起到传达信息和标记空间的功能。而正因为拉斯维加斯城市空间的商业性质，其中建筑物的审美和风格也由商业化符号所驱动。


凯旋门可以被视作古罗马城市中的“广告牌”

图片书中关于不同类型的街道中的空间尺度与行进速度、标识物之间的关系的对比图示


书中对比了拉斯维加斯的两种标志性的建筑类型：象形建筑物和装饰性棚屋。前者以位于长岛的一个烤鸭餐厅为例，它巨型白色鸭子的外观正是商业符号本身，直接反映了其内部的功能；而后者则是一些附加了大型广告牌的室外独立店铺（通常广告牌比店铺本身明显得多），与“鸭子餐厅”不同，它们将符号性的装饰和建筑物本身的功能和结构区分开来而非融为一体。


图片拉斯维加斯的象形建筑物案例：“长岛鸭仔”烤鸭店，建筑物本身成为一个符号


图片拉斯维加斯的装饰性棚屋案例：“甜甜圈店”，建筑物上面附加符号性的装饰物
两种类型的标识性建筑对比图示


文丘里认为这两种建筑物的象征性表达都是有效的——法国的沙特尔大教堂（Chartres Cathedral）可以被看作一个“鸭子”，而意大利的法尔内塞宫（Palazzo Farnese）则是一个“广告牌棚屋”。


图片沙特尔大教堂可以被比作一个“鸭子”

图片法尔内塞宫则可以被比作一个广告牌棚屋


为了更具体地描述“装饰性棚屋”，文丘里比较了保罗·鲁道夫（Paul Rudolph）的克劳福德庄园（CrawfordManor）和他自己设计的基尔特公寓（Guild House）：两者同为高层老年公寓，基尔特公寓进行了装饰，而克劳福德庄园却避免了装饰。


图片克劳福德庄园


基尔特公寓正立面上标志性的拱形窗并非结构必需的，它的存在是为了反映室内的功能，凸显出顶层的公共活动区域；其底层的装饰性入口加强了建筑整体的尺度感和纪念性。而克劳福德庄园以及大多数的正统现代主义建筑却拒绝这样的装饰或是任何容易引发联想的形式手法。


图片基尔特公寓一层入口“广告牌”

图片基尔特公寓顶层的拱形窗示意着内部的公共活动室

图片文丘里认为，与基尔特公寓相比，克劳福德庄园避免了任何装饰


文丘里认为，克劳福德庄园的建筑语言是“宏伟而新颖的”， 但却因完全拒绝显义的装饰和图像学表达而落入了“枯燥的表现主义”；与之相比，基尔特公寓这样的引入了装饰和象征主义的建筑是“丑陋而平凡的”，但却真实地呈现出当下社会的经济和文化状态，正如拉斯维加斯的那些“装饰性棚屋”那样。


文丘里在书中最后一部分提出的“丑陋平凡论”，也再度回应和补充了《建筑的复杂性和矛盾性》，批判“形式服从功能”的现代主义教条，提出一种与现实境况和大众文化相靠近而非背离的建筑学路径——“建筑师应该关注的不是什么是必须的，而是这件事情实际是什么样的以及能够如何被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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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后面


1972年出版的《向拉斯维加斯学习》，是对当时逐渐乏味的现代主义的一次尖锐批判。文丘里与妻子丹尼斯以及友人斯蒂文在书中表现出了向主流理论挑战的勇气、对大众文化包容的态度以及对对建筑师的社会角色的反思。


他们认为，讨论拉斯维加斯的“汽车导向的标识性商业建筑“和讨论20世纪初“技术导向的工业语汇建筑”一样，对现代建筑和建筑学具有同样重要的意义。拉斯维加斯不仅仅意味着密密麻麻、令人炫目的广告牌景观，而更多代表了一种现实世界的需求和本质。


文丘里认为建筑是“带符号的遮蔽物”。所以，设计一栋建筑物时不应只考虑空间、结构，也应考虑其作为文化符号所要表达的信息。他认为，现代主义建筑师们虽然放弃了公认的历史折衷主义陈旧符号，却以工业化的本土符号取而代之，本质上仍是创造了一些“鸭子”，而没有真正认识到建筑物及其象征性之间的关系。


图片文丘里设计的富兰克林故居中庭（1978）


在文丘里和丹尼斯的实践项目中，他们也融入了对象征主义的理解——不论是伦敦国家美术馆的增建项目，或是华盛顿自由广场，都能够发现历史元素的引用、拼贴和变形。在费城的富兰克林故居中庭项目中，他们则以另一种方式表达了纪念性——用白色的结构体示意出原本的建筑物，但尽可能避免重复表达历史手法，或是引入无关的意义和形式。


文丘里认为拉斯维加斯式的讽刺是一种对抗固化的“高级文化”的方法，他在书中末尾写道，“纯粹的建筑形式和空间已经不适合我们所处的时代了”，“形式所引发的联想是必然的并且也是有益的，只有当我们对其缺乏认知或者怀有傲慢的时候，才会导致专制主义。”


「 相 关 推 荐 」


图片《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美]罗伯特·文丘里）

图片《街道的美学》（[日]芦原义信）



参考文献：

《鸭子、甜甜圈和建筑的意义：重新向拉斯维加斯学习》

https://eyesonplace.net/2018/08/17/8665/

读文丘里的《向拉斯维加斯学习》

https://mp.weixin.qq.com/s?src=11×tamp=1675248554&ver=4324&signature=6Cs9PVKr-txM*1mz*n-TQjDiWTkuTesqmiAhDbU4dkbrjR-6cU*cgZvCL5EpraojnXcHd-hScM1AJNOtZr*Q0VEWsyEDy7k1J2ZvLV2-Dd1E3rr3S16sR4UzBzWmnlfx&new=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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